(记者郑香梅采访报导)自1391年以来,达赖喇嘛被视为藏传佛教的“转世导师”、最高领袖。1935年7月6日出生于西藏安多区西宁县祁家川出生的十四世达赖喇嘛丹增嘉措(以下简称“达赖喇嘛”),1937年两岁时接受了转世认证,1939年被正式确认为第十四世达赖喇嘛。
1950年,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第二年,中共当局全面入侵西藏。1954年7月至1955年6月,达赖喇嘛多次与中共当局谈判未果。1959年3月10日,西藏开始反抗中共。七天后的3月17日晚,达赖喇嘛走上了流亡之路。
1962年,达赖喇嘛在印度起草了西藏民主宪法,将藏人行政中央更改为代表全体西藏人民的民主政府,领导藏人进行非暴力独立运动直至今日。1989年国际人权日,他因“倡导基于宽容和相互尊重的和平解决方案保护藏人历史和文化遗产 ”,获得诺贝尔和平奖。
今年12月8日,韩国藏人社区(한 국티베트공 동체)举办第三届西藏和平日活动,纪念第十四世达赖喇嘛获诺贝尔和平奖35周年。藏人学者洛桑·森格(Lobsang Sangay)博士应邀参加了当天的活动。
森格博士的家族历史与西藏流亡政府的历史休戚与共。其父桑曲扎本是一名藏传佛教喇嘛,在看到中共人民解放军摧毁西藏寺庙镇压藏人后,脱下袈裟加入反抗队伍,于1959年追随达赖喇嘛流亡印度。森格博士的母亲是同年越过中印边境的难民。森格博士于1968年出生于以茶叶闻名的印度北部城市大吉岭。他在印度新德里大学获得文学学士和法学学士学位,后留学美国,2004年获得哈佛大学法学院博士学位。
2011年4月27日,森格博士当选为第十三代藏人行政中央司政(又译“藏人行政中央主席”),任期从2011年8月8日到2021年5月27日。藏人行政中央司政相当于国家总理,是西藏流亡政府的实际领导人。森格博士是第一位民选政治领袖,也是700余年来首位非藏传佛教僧侣出身的藏人行政中央领导者。
在今年的韩国藏人社区国际人权日活动当天,本报记者在首尔钟路区一家酒店见到了森格博士。以下是本报记者与森格博士的对话内容。
听说您2005年曾去过北京,印象如何?是否有回到家乡看看?
2 0 0 5年,我只去了北京和上海,当局不允许我去西藏。我的父亲前一年6月过世,我告诉中共高官,我希望在父亲逝世周年之际去布达拉宫为父亲点一支蜡烛,但被拒绝了。我喜欢历史,因此相对于现代化都市上海,更喜欢北京。我参观了一些历史遗迹,包括长城。但我最想去的是西藏。在我访问中国之前,很多中国学者对我说,你应该去西藏,但我真的到了中国,情况就不一样了。那时,我才意识到,中(共)国政府不信任藏人。当时我没有公职,只是个学者,可还是不被允许去西藏。后来我又去过一次中国,但始终不被允许进入西藏。我告诉他们,下一次,我要直接去西藏,而不是绕道北京或上海。
作为旅居海外的藏人二代,请谈一下您对自己的身份认知
我对自己的身份认知永远是“西藏第一(Tebitan First)”。因为我是藏族,西藏是我的故乡,我的父母来自那里,我的曾祖父母埋葬在那里。一个人的身份认知有时会有波动,最终还是会回到原点。即使我从未踏上西藏的土地,我相信我生于那里,也将死于那里。我有不同的身份证件,如美国护照,但那只是为了方便。即使是对海外藏人第三代,我也会建议他们,无论在韩国、印度、欧洲还是美国,都应该融入当地社会,并对他们心存感激,但不要被同化。当我还是司政的时候,我带着女儿去印度北部达兰萨拉的藏人学校学习了四年。现在她在我们居住的波士顿教藏族孩子学习藏语。
听说在当今中国,藏人孩子很少有机会学习民族语言?
中(共)国政府试图把藏人同化为汉人,因此把一百万藏族儿童送进寄宿学校。孩子一旦进入寄宿学校就只能学习汉族的文化,但我觉得身份认知是难以改变的,中(共)国政府的方法行不通。藏传文化有悠久的历史,我们来自气候恶劣的山区,我们世世代代在那里生活,我们的DNA非常强大。我相信年轻一代会做得很好。
作为法律专家,您在改善西藏人民人权方面做了哪些努力?有何成效?
昨天我在新加坡,再之前我在印度古瓦哈蒂,还去了加拿大哈利法克斯,无论走到那里都会有人问我西藏问题。各地邀请我就不同主题发表演讲,我总会尝试把话题引向西藏。我给各大媒体写专栏,在哈佛法学院教书,还在世界各地大学演讲,我利用所有可以接触到的平台,讲述西藏的人权问题。通过这些努力,美国在2020年通过了《西藏政策及支援法》,该法案于当年1 2月27日起生效。印度早在2014 年就采纳了“西藏复兴政策”,我们还在欧洲议会推动关于藏人宗教自由、人权和西藏环境问题的决议。在日本,超过13 0 位国会议员在关于西藏问题的声明上签字。我们希望通过这些国际行动,促使中(共)国政府坐下来与我们进行对话,通过双赢的方法和平解决西藏问题。
您觉得中(共)国政府有一天会回到谈判桌上吗?您相信中(共)国官员的承诺吗?
我们坚守非暴力原则,只采取对话的方式。至于说我们相不相信中方?根据过去六十年以来的经验,这很难。但如果通过对话把问题解决了,那么随着时间的推移,信任是可以建立起来的。达成一个协议,双方关系就可以向前进一步。否则,单看中(共)国政府的表现,很难说我们完全信任他们。
在改善人权的活动中,最困难的事情是什么?
我奔波在世界各地,向人们讲述西藏的故事,可是人的记忆是短暂的,我必须不断地讲述,与人互动,虽然身体很疲劳,但是为了争取自由,我必须继续做下去。
您希望对本报读者说些什么?
中国拥有伟大的文明和丰富的历史,藏人可以和中国人和睦相处。我希望藏人拥有人权和自由,因此为藏人伸张正义。多年来,我交过很多中国朋友,当我坐下来和他们交谈时,他们会理解、同意我的说法:藏人应该拥有自治权。达赖喇嘛并非寻求独立,而是在中国框架内的自治,他也非常想回到中国。但是很不幸,中(共)国政府似乎不相信他,也让很多中国人对他心存怀疑。这是中(共)国政府和中国人的损失。藏区幅员辽阔,占中国国土面积的五分之一到四分之一,很多中国人也信仰佛教。藏区的和平对中国有益。无论现政权多么强大,也不可能永远为所欲为、逍遥法外,历史就是这样,总有一天需要作出改变。据我所知,韩国也有很多藏传佛教徒,曾经有位韩国总统希望邀请达赖喇嘛访问韩国,但是由于中(共)国政府施压,没能成功。我也希望有一天,达赖喇嘛可以来到韩国,使韩国信徒可以一瞻其容,得到他的祝福。